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牢狱猫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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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王叶王/古风修真】遇仙(3)

(九)

这村子除了山水清秀些,与尘世间其他村落并无不同。

一水的黑瓦白墙,壁上密密地爬五叶地锦,郁郁葱茏,围栏里养着家禽家畜,一派人间烟火气。时近傍晚,该是各家各户归家做饭的时候,乡间夯实的土路上移动着三三两两人影,仔细看去,有些是扛着锄头的农夫,有些是挽着篮子的村妇;还有些总角小儿,手里一甩一甩地提着布包袱,像是学堂放学了。

 

王杰希拦住一个十六七岁的学堂小厮,问;“你们先生呢?”

那小厮却不答,还一味向前跑着,仿佛毫无知觉,被拦着也不在意,动作机械僵硬。仔细看来,他面色灰败晦暗,隐隐发青,完全不似个活人的脸色。

 

王杰希皱眉看着他一下下撞着自己的手臂,朴素布鞋几乎要踏在自己黑靴子上面。叶修突然伸手推开他,抽出一把金色匕首,递向小厮身前。

小厮仿佛没看到那雪亮刀刃,直直地撞上去。“莫要伤人!”王杰希喊出声,不及阻拦,眼看那人就要被开膛破肚时,匕首又快速掠开,只在臂上轻轻一划。

小厮并不呼痛,也无反应,追逐着前面伙伴身影而去,仿佛刚才只是一阵风拂身而过。

 

叶修嗅了嗅刀刃,又把匕首送到王杰希面前,王杰希看了,明白了他的意思。

那匕首无疑是件宝物,从那小厮手臂上划过之后,伤口可自动闭合。但刚才那一下划得不浅,却半点血液也没有……非但如此,连一丝痕迹也没留下来。

“身上没血了。”叶修说,把匕首收入腰间,举目向不远处其他村人望过去,“但人还没死,皮肉也没有腐败,似乎是被什么操控重复日常行动,但是却无法如活人那般给予反应。看那些人的动作,或许都是相同情况。”

 

可是王杰希分明记得,他上次离村的时候,这些村民虽然也是这般的死气沉沉,但还有自我意识。

现在再看,仿佛连魂魄也被抽走了,如同行尸走肉。

 

魔门手段虽五花八门,但总归不过几大分类,其中最歹毒者当属以活人身躯为原料,增进自身功力的邪术。越是低级的魔修,手段越惨不忍睹:开膛破肚、血流成河,行事招摇,恨不得十里外就能闻见血腥气,往往被道门的正义之士早早除害。能活到筑基的,才是手段、天资俱佳的千里挑一之人。

彼时死在王杰希手上的魔修正是这样一个筑基初期修士。

王杰希并没有直接打杀上门去,越级袭杀最忌冒进。他花了两三日布置阵法,炼制丹药符箓,之后耐心等到魔修修炼入定,才出手偷袭,占了一个稳稳的上风。即便如此,这一战也是打得凶险无比。

那人已经死透了,王杰希心中确定,他亲手将魔修的魂魄装入驭灵葫芦——他唯一的法器,通常用来收服恶鬼,勉强用过这次便毁了——带去“虉荧”仙草的秘境,用它做饵引开了护宝魔兽。

而眼下村中这魔修,不但使村人身上的尸气加重,还抽空了他们的血液、封住灵魂,如同操纵木偶一般令他们活动如常……这等精巧手段,断不是那人使得出的。

 

“又一个,”王杰希冷笑道,“打了小的,来了老的。”

“谁来都行,”叶修说,“来了就走不了了。”

王杰希说:“这人修为明显高于你我,你倒自信。”

“最多不过越级打一场么,谁还没做过怎的?”叶修傲然回答。

“打不赢便得丢掉性命,我之前打那魔修,差点就败了。”王杰希说。

“我自然比你厉害。”叶秋哼道。

 

两人斗嘴,脚下也没停,很快把村子靠南的一带转了个遍,果真发现一些线索。

村里房前屋后常有些大缸,一般被村民用作储水、防火之用,也有些人家用来制作腌菜。为了防尘,这些大缸上平时总是压着木板并几块大石头,有的还会罩着油布。

王杰希眼尖,他发现如今这些大缸上的石头全被取了下来,周围植物、泥土有少许拖拽翻起的痕迹,看干燥度,应该是三天左右的新鲜痕迹,与他离开王坪村时间大约对上。缸顶只有木板虚虚掩着,苍蝇在缝隙附近不断飞舞,仿佛里面有吸引它们的东西。

 

王杰希来到一处大缸前,轻轻揭开一缝。修行之人嗅觉灵敏,不需凑近辨认,他皱起了眉头,一阵烦恶:“……我知道村民的血液去哪里了。”

叶修奇道:“他收集这东西作甚,难道魔修们吃锅子,要用人血做血豆腐不成?这满村许多缸,是要吃几年呐。”

王杰希嫌他说的恶心,也用话恶心回去:“你不也自称魔修?吃吧。”

叶修吐吐舌头,一齐掀开木板往里看,又朝缸壁上轻击两下,里面黑红色液体荡起涟漪,腥气冲鼻。“有意思,”他说,“这血里必定加了料的,如刚抽出来一般新鲜,没有凝块。”同时挥舞起木盖,驱赶蝇虫。

 

突然“吱呀”一声,两人皆扭过头去。

只见一户民房门板从内推开,走出一个年约十三、四岁的干瘦少女。她脸极白,头发枯草似地松松束在脑后,一双极黑的大眼珠空洞瞪着前方,也不看四周,直直向两人位置走来。

王、叶二人下意识给她让出路来,少女旁若无人走到大缸,双手抬起,在大缸上空做了一个虚握动作,仿佛掀开了并不存在的盖子……而那盖子还在叶修手中呢。

只见杠中黑红水流渐渐顺着方向流动起来,水涡中心仿佛出现了一处小小泉眼,一股血液形成水柱涌出水面,准确无比地向着少女面孔涌去。

少女张开小口,那血液恰好进入她口中,见她接连吞咽,有血水不及吞下,便顺着惨白的下巴、颈部沾染胸前衣襟。

送出许多血液之后,那血流停止涌动,水面渐渐静止。

 

一直在旁边静静观看的王、叶两人,发现少女的脸色比之前稍稍好转,仍是极白,却显出了三分人色。

那少女转过头来,仿佛突然有了视觉,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二人。

她眼珠大概很久没有眨过了,透明的晶体已然瘪了下去,黯淡无光,脸颊、下巴上还糊着刺眼的鲜血颜色,白的极白,红的极红,好似吃人女鬼,落日最后一丝余晖从她身后照上来,勾勒出黢黑轮廓,极为诡异骇人。

 

“二位贵客,天色已晚——”她突然开口,音色嘶哑难听,似是干涸已久的声带难以发声,她用袖子抹了抹脸上鲜血,却将那血液抹得更开,一弯沾了血色的红唇翘起,挤出娇滴滴的笑容,“嘻……方才不是说好了来小妇人家里投宿,怎地这时候还在外游玩——可是忘了归来的道路?”

王杰希与叶修对视一眼,心知两人四处探查的行为已经暴露身份,被对家找上了门来。他面上却毫无变化,淡淡道:“从来不曾忘记,有劳夫人相请,这就来了。”

 

(十)

大城,城东北,散仙盟分部。

暮色沉沉中,散仙盟这处庭院层楼叠榭,飞阁流丹,仙家气派中又兼世俗繁华之美。许多修士和凡人来往出入,颇为热闹。

 

一道青色身影不顾阁内禁止飞行的禁令,直接落入三层负责。有管事准备出手阻止,但看到那身影的服制颜色,便啧了一声,不再动作。

来人收起飞剑,快步来到负责玉简归档的库阁,也不敲门,径直推门走了进去。此人正是那微草门本代大师兄,被称作“方师兄”的方士谦,他年纪轻轻便有了筑基后期修为,为微草掌门所看重,收为亲传。因此,在这大城内外,任谁也要恭维他几分的。

 

负责管理库阁的执事正好认识他,见他一脸急躁,便笑道:“怎么今天劳动方大首徒亲自上门?微草门要查什么,派个外门弟子来说一声,我们还能不给了。”

方士谦没好气:“别胡说,我不是首徒,微草首徒要开典礼授了才算数。”

执事嬉皮笑脸:“那不是早晚的事儿嘛。”

方士谦脸一沉:“我师尊的心意,也是旁人能猜度的?废话少说,查个人,这人也不知是哪来的野道士,怎么就跟……混到一起了,在我家地盘上乱晃。”说罢,他拿出青玉制的名牌,空中便浮现出按着微草标记的查询申请信,与执事验看。

 

执事伸着脖子查看,边看边道:“怎么又是这个王杰希,这小修士到底招惹了什么,怎地人人都要查。”

方士谦奇道:“还有别人查他?”

“可不是嘛!”那执事神秘兮兮地凑近,左右看了一眼,然后压底声音说:“你可知之前要查他的人是谁?”

“是谁?难道是叶……”方士谦脱口而出。

“什么呀,你猜也猜不到的。”执事声音压得更低,“是个魔修!就是那个你们西方边界那个……血魇门出来的。”

“血魇门?”方士谦听见这三字便觉得污了耳朵,满脸嫌恶,嚷道:“这人还跟魔门有沾染?”

散修盟自诩中立,与仙凡各道皆有来往,因此成为了修真界不可或缺的消息集散之地。只要付得起报酬,所作所为之事不明显伤天害理,他们都愿意与之结交,因此,阁中也有不少魔门修士悄悄来往。

而方大师兄自小长在正道名门,性情刚直,平时最鄙夷魔门邪修。

 

“谁知道呢!”执事赶紧摇手,让他别大声嚷嚷,“那是前天夜里,来了个红纱裹脸的女魔修,一身包的严严实实,连根手指头都不漏出来。她拿着正规的掌门文书,本来是查弟子的下落,查着查着查出那弟子最后出现在王屏村附近。那村子上数五代总共也就出了一个散修,就是那王杰希。她只是找人,言语客气,还说自己与小王道士家里是故交,想去打听打听。我想着血魇门如今已不怎么作恶了,便……”

“你给她看了什么,我看看!”方士谦不耐烦他絮叨。

执事忙不迭地召出王杰希的档案玉简,方士谦把手按在上面,脑中浮现出王杰希的年龄出身,根骨资质,传送记录……

“这小王倒是根好苗子,常见他来盟里接委托来着。我以为他今年定会去参加你们入门大考……”

“接委托?”方士谦问,“委托账也拿来看看。”

执事拿出另一根的玉简,方士谦再次把思绪沉浸进去,慢慢翻看,下至材料采集,上至惩奸除恶,各种委托无一失败,甚至还有两次被人埋伏围攻却又反杀回去的记录,战绩赫赫,辉煌得不像一个未筑基的低阶修士。

修士的强弱,尤其是术法、法宝较少的低阶修士,更多地体现在他们的本身天赋——肉体与根骨上。王杰希战力强悍至此,可见他身体天赋之高,当世罕见。方士谦得出这个结论,心头却生出不好的预感……

 

执事看他脸色越来越严肃,不由担心起来。

看罢,方士谦将两支玉简的内容刻入自己带来的新玉简,一言不发。执事心中七上八下,问:“可有什么不妥?”

方士谦反问:“我问你,血魇门在一百多年前、尚未丢失传承时,是因何而闻名的?”

执事一怔,顷刻便想到了什么,面上惊疑不定。

方士谦哼了一声:“你的无心之为,或许就是那小修士的命中一劫了。”

 

(十一)

太阳已经完全沉下去,天边一片幽暗深蓝。不知何时起了雾,昏暗朦胧,街道上亮起盏盏红灯笼,仿佛浮游在这无尽虚空中的簇簇鬼火。

在这街道的尽头,矗立着一座漆黑的府邸。大门洞开,不见灯火,毫无生气,时有强烈邪气溢出,丝丝缕缕,有如实质。

 

王杰希从未见过自家房子如此阴森可怖,他略一驻足,停下脚步。

“怎地不走了?”叶修问。

“此行危险,”王杰希说,“如形势不对,你就立刻遁走保命。”

叶修问:“那你呢?”

王杰希道:“若我不过了这一关,怕是道途也难以通透了,势必是要留下的。”他顿了一顿,“万一事情真落到那般田地,我会帮你拖一拖对方。”

 

叶修一笑,道:“之前引我上路时,我还没料到你如此好心。”

王杰希没料到他突然挑明,脸色冷了下来,他沉默片刻,问:“你发现了?”

“一开始,你将村民之事和盘托出,却又半说半藏,还告诉我知道一处有宝物的秘境,那可不就是想引人同去?”

“……”

“那时我还不太确定,只是想找些好玩的事,便跟着你。直到遇见那些微草弟子,”叶修嘴角上翘,似乎掩饰不住心中得意,“换作一般人,定会抓住机会将此事上报,求那师兄弟三人为村子做主。而你却只字不提。”

“你倒看得仔细。”王杰希说。

“你连不相识的大派弟子都不信任,如此谨慎的性子,又怎会信任一面之缘的我呢?”叶修说,“你起初也不确定,便讲了一个轻描淡写的故事。实际上,为了此间事情,你宁愿耽误微草的入门大选。因此,对于我,你便显得过于轻信生人了。”

“遇上这等事,微草那三人定要回门派请示,村中事态已然等不起了。”王杰希回答,“相信你,自然是因你救了我一命,而且……”

“而且,你认为我比他们更强。”叶修笑着看他。

 

王杰希没有回话,态度等同于默认。

嘉灵派叶氏,正是当今顶尖的修真世家,修真界各种消息早已传得沸沸扬扬,叶真君心魔缠心外出云游一事,人尽皆知。王杰希对此人身份早有猜度,但见对方无意坦白,也就不予说破。

 

如今话说开了,两人之间也少了许多了之前各自隐藏的小心思,气氛变得坦诚起来。

 

王杰希说:“修行不易,我听闻越是高阶修士,越应珍惜性命。所以万一事态无法控制,请前辈速速离去,万万不可折损在这里。我虽不才,若豁出这条命去,说不定能阻上一……”

 “我更好奇,你又是如何确定是我?”叶修打断问,“如果只是因为门派木牌,未免过于武断,嘉灵山人多着呢。”

“我……晚辈此前说过,曾去嘉灵派观壁,”王杰希凝视对方面孔,似在回忆当日所见,“那时见过一幅画像。晚辈初入修途,悟不得照壁真意,唯有将所见牢记心中。那画像观之较前辈年岁稍长,气质也不同,但眉目依稀是像的,我便决心赌上一赌。”

叶修大笑,拍了拍对方的肩膀。“你赌对了。”他说,“可是我如今也只有筑基中期修为,那魔修我看不透她,可能已入金丹了。”

王杰希也微微一笑:“前辈的筑基,又岂是寻常人的筑基?”虽是笑答,语气间却满是信赖。

 

两人虽相处时间尚短,王杰希却已摸准了对方的性子。虽然他决计不能以话术拿捏真君前辈,可眼前这个跳脱任性的少年……心地澄明,豪爽性直,令王杰希信任之余又添好感,他很愿意说些令对方开心的言语。况且,这些话亦出自真心。

叶修果然大为满意:“那我今日便舍命陪君子吧!只是那‘帮我拖住敌人’的说话,不可再提了。”

说罢,便拉起王杰希手腕,与他一并走入王家大门,没入黑漆漆的浓雾之中。


(十二)

一脚踏进浓雾,便入了阵。

 

四周死气凝滞,伸手不见五指,阴冷刺骨的湿气顺着人小腿肚儿爬上来,似被死人的气息吹拂着一般,令人毛骨悚然。

 

王杰希道法虽浅,也知道这是攻击性阵法的“外阵”,多用以防止不相干人等误入,看似险恶,但往往最易突破,不迷失方向即可。

他自小坚定,心无外物,此刻怀揣驱邪秘宝“虉荧”,手里还牵着一个天上天下唯我独尊的叶道友,自是不怕。但保险起见,他还是从袖中抖出一张照明符箓,让那团月白色的朦胧光晕照在两人前方。

温柔的球形光晕包裹着两人,在四周阴暗滞涩、无上无下的黑暗中,仿佛一颗被吞下鱼腹的珍珠。

 

王杰希回头,怕叶修没被光线笼住,一看之下却呆住了。

自己右手里牵着的,已不再是一只少年的手。

 

那手依然修长美丽,骨节分明,匀亭结实,却分明是个青年人的手掌形状。

 

目光顺着腕子向上滑去,臂膀上覆着的仍是缁衣,布料却不再是之前的寻常丝棉衣裳,而是遍体华光、隐约有金色咒文、图阵闪现的仙家宝衣;再向上看去,肩头还覆着甲,那鳞片乌黑带青,转个角度便显出流光溢彩。王杰希被晃花了眼,识不得这是什么布料甲片,愣愣地直朝他脸上看去。

对方也不再是与他相仿的少年模样,一头黑发斜斜束着,自半边肩头流泄而下。脸上五官仍是像的,只是英气更盛,眉眼锋利如画,将那些年少跳脱的风流气压了一压。王杰希看着对方猛然拔高的身量,不由自主举手碰他头顶,果然摸了个空,摸到比自己稍矮高度时,才触到那软软的发丝。

 

“干什么?走呀。”略带不满的少年声音从那虚幻表皮下传来。

果然是幻象,看来是黑雾的一些附带作用。王杰希收回了手,心想:长大后的他和画像也不太像嘛。

 

不知走出多远,两人脚下一空,周围黑雾也一扫而空,原来是顺利突破了首层阵法。这脚才终于踩上王府地砖,原来他们在黑暗里走了半天,拢共不过一条门槛的宽度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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